| 父亲第一次生重病住院时，杭州的西湖结了冰。 那时，我不懂事同学的萍非要拉我去看是否真的像大家传说中的那样西湖湖面结冰了，可以骑自行车了。 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去考证时，果真是这样。清楚地记得，那是物质贫乏的1976年。 我左手中指很深的一寸疤痕也是那一年生冻疮时留下的。 因为父亲的病，也因为是冬天，记得那时我总是瑟瑟发抖的。瑟瑟发抖地洗了第一床被子（那时没有洗衣机），瑟瑟发抖地洗带鱼，瑟瑟发抖地带着饭菜盒走六站路去市一医院探望父亲。 父亲是因为食道癌动手术的。 那时党还是非常温暖的。父亲单位的党支部书记是一位与我们同姓的女书记。她和我们一起一直像亲人一样在医院的走廊上等了10多个小时。 车子推出来时父亲还是活着的，真是万幸。在此前，医生说是性命攸关的事。 那时最黑暗的日子，记得家里当时有只生蛋的母鸡，却在某一天像公鸡似的啼叫起来。邻居们说，母鸡叫家里不是要死人就是要火灾。母亲很害怕，就把下蛋的母鸡给杀了。 为保全性命，医生做了全部的切除手术，父亲再也不能够说话了，呼吸和吸痰从颈部出来的，也失去了鼻子的嗅觉功能。 这无疑是很致命的，脾气暴躁的父亲常常会发火，或者摔东西。 好在母亲是好脾气。好在父亲会写字。 父亲常常将要做的事写在纸上，我们就会帮助他做事了。而我们去学校上学的时候常常是父亲发脾气的时候，因为母亲一字不识猜不到父亲想要表达的愿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认命似的安静了下来，也可借助声带的发音说几个简单的音符。 母亲渐渐也冰雪聪明起来，所以渐渐地家里有了几丝的阳光。 这样的日子过了7年，因为贫困，也因为父亲“女孩不用多读书”的意愿，初中毕业后我就进厂工作了，姐姐也上班了。 一年后，可以读书却不愿读书的弟弟也成了上班一族。 父亲的脸也越来越阳光了，邻居们都说，终于熬出头来，可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没有想到，生与死常常是非常无常的。它就潜伏在温暖阳光的水面下，让你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1983年6、7月，父亲忽然喉咙沙哑了。他并没有引起注意，后来也仅仅是回上虞的老家去看了中医，配了一点中药拿回家煮着喝。因为30多年前，父亲的喉咙也沙哑过，就是中药吃好的。 到了8月，父亲又腹泻了。我们都不懂医，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去杭州的医院看病，医生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只是挂盐水。 8月中旬吧，父亲已经腹泻得近乎虚脱，到生命最后的几天甚至解出来的全是鲜红的血液。 我很是心疼又很无奈。 因为没有床位，也住不进市一医院。通过朋友的帮助，终于住进了省邮电医院。 检查来检查去，终于得出是“尿毒症”。这是个绝症，既是在今天除了血透、换肾也没有更好的根治办法，更何况在那时候。 9月5日傍晚，父亲终于就这样走了。 也许是无奈还是不放心我们离开，父亲离开时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我们帮着他抹了几下，叫他“放心吧”他才闭上。 有那一瞬间，我感觉父亲还是病着，并没有离开我们。 直到第二天清晨，殡仪馆的车将父亲带走时，我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才知道：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火化后，因为父亲骨灰盒子照片的事，我和年幼的弟弟去了殡仪馆的火化车间。 1984年1月我生了一场重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老是梦到自己在炼狱中饱受煎熬。 多年以后，历经沧桑的我皈依佛门后，读了有关《西藏生死之书》等中阴身的文章以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失魂落魄是因为经历了生死。这是我的故事，也是我虔诚信佛的因缘之一，以后写出来分享给各位。 感悟： 佛陀在印度鹿野苑初次说法时，便开示了生死无常的道理。在佛陀于印度拘尸罗什临入灭时，其最后的教授亦是生死无常的道理。因此，参思生死无常是极重要的修行。 接近死亡，可以带来真正的觉醒和生命观的改变。 “接近死亡”指的不是每一个人必须面对必死那种被动而无奈的事实。一般而言，大部分人由于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因此有遗忘生死的充分理由或借口。然而生命是无常的，一场大病会让人体验到生命的脆弱；一件意外（如四川地震）会使人发现即使你可以遗忘死亡，死亡却绝不会忘了你。 另一种“接近死亡”可能比自己体会死亡的机会要多些，那就是亲人面对生死无常的时候。 法国哲学家马赛尔曾说，陌生人的死亡不能将我们从遗忘死亡的昏昧当中撼醒起来，只有至亲至爱者的死亡才能彰显死亡的深沉意义。许多人都有如下的经验，看着父母或至亲在加护病房垂死挣扎，群医束手无策，而自己却不能代受那种心如刀绞的体验何以堪受。 人生沧海桑田，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的呢？ 中国的国情很多人都忌讳讨论“死”，但是我们如果没有求解脱，就永远没有办法脱离生死轮回。所以，洞察一切的佛陀才比喻这些关于生老病死的道理给我们听，其目的是提醒众生，在这个难得的人生，要好好地去把握，好好去珍惜，好好地修行，祈望有一天将业洗得干干净净永远摆脱轮回之苦，在极乐世界里喜悦安详快乐自在…… （原标题：生死无常之一· 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 |
